1963年11月25日,杰奎琳·布维尔·肯尼迪像神话中的人物一样成了世人瞩目的中心。来参加她丈夫、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的葬礼的各国政要、全球各地知名人士济济一堂,真是冠盖云集,洋洋大观,还有数百万电视观众坐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屏。
这一天不是肯尼迪未亡人的赎罪日。自从她手捧丈夫血肉模糊的头颅,把它放在自己由巴黎最有名的时装设计师制作的粉红色套头女服上的那一刻起,她只有一个念头:把他俩的“业绩”公诸于世。不论凶手是什么身份,她决不想让这一滔天罪行有朝一日从世人的记忆中抹去。
这一天,她使全美国都感到追悔莫及,内疚万分,惊恐不安。她要使全美国像一个温顺的妻子那样紧跟在他们的总统棺椁后面缓缓前进。她要求全世界都站在她一边为她仗义执言。
在给她丈夫举行葬礼的这一天,这位从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把感情形诸于色的女人一反常态,特别注意在众人面前对两个孩子表现出无微不至的体贴和关怀。她这样做,难道不是向世人昭示:“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看看你们把一个幸福美满、充满希望的家庭弄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天,她虽然形单影只,却备受世人瞩目和崇拜。这一天,所有目睹葬礼的人都怀着歉意地对人说:杰奎琳·肯尼迪是那样的光彩照人,绚丽多姿。
全世界———从坐在小城镇咖啡馆里的爱达荷州的美国村夫俗子到厌倦尘世、瞻前顾后,最后避居到天方夜谭中的克什米尔宫殿里的印度土邦主———都无一例外地对这个如此端庄、如此动人的女人,对于生为人杰而被十恶不赦的阴谋家枪弹击中后死作鬼雄的她的丈夫,对于向自己敬爱的父亲遗体告别的她的两个孩子,都觉得应该受到严厉的良心谴责而深感愧疚。
然而……
这次葬礼像一副面具,像一件宽大无比的豪华盛装,掩盖了约翰·肯尼迪那紊乱无序的生活内幕,掩盖了杰奎琳混乱的生活内幕,甚至还掩盖了肯尼迪家族混乱的生活内幕。这一场庄严隆重的戏剧性表演使人忘却了其余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此后,数年以后,据说,在对总统的尸体进行解剖时,人们发现他不仅得过阿狄森病,而且因眠花宿柳的放荡生活而感染了性病。
又据说,肯尼迪总统的母亲罗斯·肯尼迪前来参加儿子的葬礼时只想到两件事:她的装束和居丧时按惯例要穿的黑色长统袜。她很担心她的女儿和儿媳们忘记了这一重要的细节,因而在抵达华盛顿时带了满满一提箱黑色长统袜准备在万一需要时分发。
还据说,在葬礼的前一天,正当杰奎琳躲在卧室中没完没了地把自己要做的事一宗宗、一件件开列出清单时,肯尼迪家族的成员却聚在白宫里,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有的则开玩笑谈笑风声。
另据说,就是这些肯尼迪家族成员竟想使杰奎琳成为一只供摆设的花瓶,然而她却没有听凭摆布。既然杰奎琳不能在她丈夫生前管住他,那末他死后,她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于是她独揽大权,亲自接待到场的各国元首,与米高扬讨论核战问题,和戴高乐谈论世界的前途,把新总统林顿·约翰逊远远抛在官方送葬队伍后面,以免他和他的德克萨斯州朋友们有损于送葬行列的伟岸形象。杰奎琳亲自照管着一切:她亲自决定她要的黑色面纱的尺寸和质地,她让人跑遍全城去找;她还关注着黄色椭圆形客厅墙上的油画,因为她要在这座客厅中接待戴高乐将军;她让人将挂在客厅墙上的法国画家塞尚的画取下,而代之以贝力特和卡特顿所作的描绘美国的油画。
约翰·肯尼迪的葬礼日,杰姬神情肃穆。全世界电视摄像机的镜头都对准了跟随在送葬行列后面的二十五万人,特别对准了杰姬和她的两个孩子。她服了镇静剂,坚持并对付了下来。全部活动都是她一手组织和安排的。“这种葬礼是一种手段,用来证明作为政治领袖的肯尼迪的影响以及他与亚伯拉罕·林肯、安德鲁·杰克逊和富兰克林·罗斯福之间的历史渊源。灵枢将由一辆炮兵载重车来牵引,这辆车与运送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的遗体到墓地的炮兵载重车属同一规格。还有一匹没有骑手的空马紧跟在灵枢后面,马鞍上挂着一双背面翻转的长统靴。”戴维·海曼这样报道。
这匹马叫什么名字?“黑杰克”,也就是她父亲的绰号。同时“安葬”两个男人,这是命运对杰姬的嘲弄还是杰姬故意安排的?这是个永远猜不透的谜。所有到场的宾客都被她的镇定自若的仪态惊呆了。
戴高乐将军看到了这样气势恢宏的场面却感到很别扭,回到法国后起草了一份关于身后之事的遗嘱:不大事铺张,不邀请名人参加,不举行国葬,而只是举行极小范围的家祭。
八十万份唁电飞到白宫,杰姬郑重其事地对其中大部分唁电都表示了答谢。
离开白宫以前,她要求在纪念亚伯拉罕·林肯在白宫居留的铭牌旁边也设置了一块铭牌,上刻:“自1961年1月20日至1963年11月22日,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和他的妻子在总统任期内在这间房间里生活了两年十个月零两天。”
摘自《杰奎琳·肯尼迪传》(法)卡特琳·潘高尔著
陈耐秋译中国文学出版社出版